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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法師的奇蹟之侶-續/第一章‧魔法師的約束

魔法師(吸血種族)×人魚(精靈)


接下來會把魔法師續篇也更新上來

是個私設!是個私設!是個私設!(說三次

建議看過本篇之後再接著閱讀續篇!

續篇會更新至完結(啊一八就不放了o<<

奇幻設定什麼都有可能發生~可以接受再往下閱讀: )


第一章‧魔法師的約束

 

帶著一期一振與小一回到家後,鶴丸国永就開始變得有點兒神經質。

他沒一會兒擦地板、沒一會兒移動沉重的傢俱,像是要把整個屋子裡的擺設都改過一遍似的。

「這裡也不行。」鶴丸喃喃唸道,他輕輕擺了擺手讓窗邊的沙發再度飄浮起來,想著跟那些矮書櫃換位置看起來會不會比較順眼。

「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?」一期一振不止一次這麼問。

「你就抱著孩子坐在那裡不要亂動。」鶴丸国永不止一次這麼回答。

他逃避似的不去看那對人魚父子,假裝自己非常忙碌,雖然他只是在胡亂瞎忙。

一期從踏入這熟悉又陌生的屋子開始,就抱著小人魚坐在扶手椅中沒有移動半步,他的視線隨鶴丸從左來到右、從右回到左,起先一期還看得出來鶴丸是在改變這裡的擺設,但看到後來他就不是很懂了。

因為那些傢俱變換位置的次數實在太多,除了他坐著的這張扶手椅之外,幾乎每樣物品都被移動過,甚至有好多東西堆疊在一起,讓一期不禁懷疑,那些東西的實用價值究竟有多少。

「我們去別的地方瞧瞧,」就在小一發出無聊的呼鳴聲時,一期輕聲說。

他先瞥了鶴丸的背影一眼,確定忙碌中的白色身影沒有注意到他們,一期才偷偷把雙腳移到木質地板上,並踮起腳悄悄走到別的房間。

一期踏入的房間是書房,他驚奇地睜大眼,抬頭望著高到天花板的書堆、和桌上那些奇特的儀器。

小一溜地彈到一個光滑的板子上,平板螢幕倏地亮起,他好奇地抬起肥嫩白尾,使勁對著螢幕拍了兩下。

「不能這麼調皮,要是壞了怎麼辦。」一期連忙制止他。

但小人魚不聽勸阻,他滑到一旁,以細小的手掌拍了拍另一台平板電腦。

一期的目光被放在桌上的書吸引,原先打算捉住小人魚的雙手轉而將書本拿起。

「魔法師的契約?」

他將書本翻開,蜜金色的雙眼頓時明亮起來。指尖碰著他理應不懂的文字,一種奇妙的熟悉感從心窩深處往外擴散。

「我見過這本書……」一期喃喃地說。

他忽地將書本闔上,逕自走向書房內的另一個門,門框上的雕花紋路像是溫和小花一般對他微笑。

門的另一邊是一個房間,房裡有一張質地柔軟的大床,一期坐在床上摸了摸棉被的觸感。

「我來過這裡。」

──咻碰!「──哇啊!」

混亂的噪音讓一期回過神來,他急忙往書房走去,只見小一摀著耳朵大哭、尾巴還不停拍打那個發出噪音的東西。

「你就是這麼調皮!」一期將小人魚抱進懷裡。

鶴丸氣急敗壞地衝進書房,伸手就將音量開到最大的平板電腦給關了。他責備似的望著一期、但眼神中更多的是擔憂。

「為什麼擅自跑進來?」鶴丸問。

「抱歉、我只是、」

「到外面去,回到那張椅子上坐好。」鶴丸指著門外說。

一期一振失落地抱著小一走出房間,他步履蹣跚,開始懷疑自己不應該來到這裡。

「在沒有整理好之前,你們不要下來。」鶴丸說。

「您要是覺得我們很麻煩,就不該帶我們來。」一期難掩委屈的語氣說,坐在椅子上屈起雙腿,小人魚就趴在他的膝蓋上。

「是誰一直想跟來的?」鶴丸無奈地問,但看見蜜金色雙眼出現淚光時,所有的堅持都變得不那麼重要,「我只是怕你們受傷,這裡很多東西你都沒見過,」

「但一直待在這裡也很無聊。」一期故意轉開頭,不去看蹲跪在腿前的鶴丸。

小人魚也有樣學樣,轉頭的時候甚至哼了一聲。

鶴丸看了差點沒笑出聲來,不論是一期還是這孩子,這兩個精靈鬧彆扭的模樣是那麼相像。

「一期?」鶴丸把臉湊到一期面前,但一期又把臉轉到另一邊,「好了,看著我嘛,」

「我才不──?!──哇啊?!」

鶴丸突然將一期抱起來,甚至還在原地轉了一圈。

「請把我們放下來!」一期又急又慌地說。

「確定?」

「確──哇啊啊!」

鶴丸突然鬆開,一期連忙雙手抱住鶴丸的臂膀,小人魚則是反應快速地捉住父親胸前的衣裳。

「您真的很壞心。」一期氣憤地說。

「我很疼你們。」鶴丸說,他含笑親吻一期的額頭。將一期安放回柔軟的扶手椅上,鶴丸動作呵護至極,起身前不忘吻過一期的眼角,「所以呢,在我整理好之前,你們就乖乖待在這裡,不要到處亂跑,免得受傷。」

一期看似乖巧,但鶴丸卻從那雙密金色眼底看出一點不服氣的情緒。

「不能亂跑,知道嗎?」於是鶴丸又再說了一次。

「我們還能跑去哪裡?」一期任性地別開視線。深知這種舉動在鶴丸眼中會是多麼孩子氣,但他不顧不管,乾脆往後躺,讓身體離鶴丸遠一點。

「這裡空間不比你住的地方,」鶴丸無奈地笑著說。

見一期仍倔強地不看他,鶴丸伸出白皙透亮的手,指尖輕輕觸碰粉潤的臉頰,動作略為強硬又不失溫柔地將一期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。

「委屈了?」

低沉且帶有磁性的嗓音使一期心頭一顫,鶴丸這麼一點觸碰就能使他卸下心房。但他畢竟是一期一振,是個對『鶴丸国永』非常敏感的人魚。

「您又把我當作孩子。」一期微鼓著臉頰說,他抬起頭就要掙脫鶴丸的掌握,要不是現正坐在一張無路可退的椅子上,他會退得更遠,絕不讓鶴丸輕易碰到他。

鶴丸国永睜大的雙眼很快又緩緩瞇起,眼神變得不太一樣,正當一期想說點什麼來維持自己的氣勢,下顎卻忽然被緊捏抬起。

「呼唔?!」

一期緊閉雙唇也敵不過突如其來的侵入,他難受地推拒鶴丸的肩膀,聽見小人魚不安的鳴叫聲時又著急地想遮住那雙小小的眼睛。

這個吻來的猛烈而深沉,鶴丸似乎根本沒聽見一期手中那小小生物正發出懼怕的哭聲,他一手按著湖藍色的後腦、另一手圈住正細微顫抖的腰身。

「不、唔嗚、」

親吻往下滑至頸窩、放在身後的手也開始鑽進衣服,掌心貼緊腰間、觸碰來到臀上一截的脊椎尾端。

「我一直在想,」

耳旁傳來鶴丸不帶情緒的聲音,溫柔的指尖則帶有意圖地在身後遊走,一期嗚咽地緊閉雙眼,他澀縮著、試圖讓右耳躲開鶴丸的舔弄。

「我在想……你變成魚身時會有多麼敏感?」

這句話讓一期慌張地抬起頭,他看見鶴丸打了個響指、手腕內側出現亮白色鶴紋,溫度適中的水花輕柔地包裹他們,小人魚一掃陰霾、歡快地跳出一期的掌握。

一期一振望著自己的雙腿化成魚尾,湖藍色帶著花瓣狀的尾形隨著水花緩緩攤落在木質地板,金色細鍊掛在他的尾巴上。

「這樣你就跑不了了呢。」鶴丸彎下腰、把一期困在座椅上。

他伸手往下碰去,探索似的在那片美好軟鱗尾上撫摸尋找。

「是不是這裡?」鶴丸吻著一期的耳根說,並悄悄撥開一個凹陷處的軟鱗。

「不、不要、」一期是驚慌失措地說,他難掩害怕地咬住下唇。

雖然弟弟們總是喜歡抱著他的尾巴玩,但絕對不會是這樣充滿什麼意圖的撫摸方式。

湖藍色髮絲上那對透明的蹼狀耳低垂往下,可憐兮兮地蓋住了敏感的耳廓。

「這裡真軟,」雙唇緊貼那對透明的耳朵,鶴丸悄聲呢喃。

身體的形態被魔法師強制改變,一期努力地試了又試,發現他完全無法憑藉自己的意志將魚尾變化為雙足。

小一歡樂的戲水聲成了令人神經緊張的背景音,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局面,敏感的尾巴被鶴丸碰著很快就失去力氣,心生懼意是因為他很清楚這下子是真的無路可逃。

「嗚咿、不、」就在溫熱的指尖沒入軟鱗下的嫩處時,一期帶著哭音說,「不要……鶴丸大人、這樣好奇怪、」

白皙潔淨的手指溫柔撫摸著,不論是在軟鱗上微微昂起的物體、還是軟鱗下滲出些許暖液的隙縫。鶴丸彎下腰吻去一期的淚水,指尖再往裡頭探了一些、

「哈……!不……請不要這樣!不、鶴丸……鶴丸大人、」

一期雙手摀著嘴,尾巴無力地拍打鶴丸的背。

他不知道恐懼的由來是什麼,只是一時半刻實在無法鎮定下來。不甘心的眼淚滴滴答答像珍珠掉在水潤的肌膚上,他真想趕快變化出雙腿,從鶴丸的懷裡逃開。

「唉……」這時候鶴丸突然嘆了口氣,他抽出手指輕輕拍摸著一期顫抖的腦袋。

一期一振抬臉就看見鶴丸国永又回復到那般溫柔、和藹的神情。

「所以在我眼裡,你就是個孩子啊。」鶴丸帶著很淺卻充滿愛意的笑容說。

小一在積水的花盆裡拍打尾巴,根本完全沒注意到這裡的氣氛有什麼不對。

鶴丸再次打了個響指,美麗的魚尾消失,赤裸的雙腿蜷縮在椅子上,一期抱緊大腿,把臉埋在膝蓋上低泣。

他像是失去面對魔法師的勇氣,明知自己並非脆弱的生靈,卻無法輕易振作。

與鶴丸国永的關係早就跨越那條線,一期一振以為自己什麼都毫無保留地交了出去,想不到根本並非如此。

而相較於一期的徬徨、困惑與恐懼,鶴丸似乎很清楚這條人魚到底還有什麼沒交出來。

「你要是覺得累,可以先去洗個澡。」鶴丸揉著那片滑順的髮絲說。

當一期終於從膝蓋縫裡抬起頭的時候,他已經看不見鶴丸的身影。小人魚在花盆裡玩到睡著了,肥嫩的身軀顏面朝上飄浮著、他發出相當細小的鼾聲。

少了孩子的吵鬧,周圍靜得不可思議,一期看著腳踝上的金色細鍊並伸手撥動它。

原來與魔法師締結了契約……身體就不完全是自己能掌控的了啊……

一期坐在沙發上獨自思索,不久前還潮濕一片的空間現在卻已乾燥無痕,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特殊的存在,儘管長久以來備受重視,他也認為自己不可能永遠是最重要的寶物。

幸許是被愛慣了,身旁圍繞著弟弟們讓一期從來不缺愛與被愛的對象。視線望向在花盆裡熟睡的小人魚,一期心想,更何況他現在還有不得不全心疼愛的孩子。

那孩子跟魔法師有著相同的色調。

腦中出現剛才的畫面,鶴丸陌生的神情令一期再次抱緊雙腿。

那並非冷漠也不是缺乏感情,只是……

「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鶴丸大人。」他喃喃自語地說。

但他們才認識多久?才見過幾次面?他到底憑什麼能有這種想法?

一期灰心喪志地想,對於見識寬廣的魔法師而言,他畢竟不是最特別的存在……乏力感充斥整個腦袋,一期側頭趴在膝蓋上,心裡有太多無法排解的違和感與疑問,不論是他們之間的關係、這間過於熟悉的屋子,還是……他瞥了花盆裡的小人魚一眼,『還是我們的孩子』。

悄悄嘆了口氣,逃避似的再次將臉埋在膝蓋上。

還在山林裡的時候,一期就從鶴丸口中親耳聽見小一是他們倆的魔法產物,也就是說,鶴丸是小一的另一個父親。

起初聽聞這個消息,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悸動,意外地認為這是理所當然,但對於這項不合理的既定事實,他也始終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。

一期一振從來沒有煩惱過這麼複雜的事情,事實上,他連『複雜』的定義都還不太明白。

覺得初次見面的魔法師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氛圍,而後便與這名魔法師締結了契約、同時也發展成意想不到的親密關係,緊接著更聽說他與孩子血脈相連。

雖然一期是真的從來不覺得獨自擁有孩子是很奇怪的狀況,但當他見到鶴丸後,卻沒有辦法再以獨斷的看法來面對自己的身分。

『如果小一是我一個人的孩子,果然還是很寂寞的感覺。』一期心想。

他走到窗邊,將熟睡的小人魚從花盆裡撈起,躺在手心的肥尾巴與小白肚因為呼吸而緩緩起伏,小一的臉蛋不到兩個指節大,肥嫩白尾巴佔據一期的手心。

視線不自覺變得越來越溫柔,他捧著小小的生命,在圓潤的小臉上吻了一口。

「他還沒醒?」鶴丸倚著門框,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。

聽見鶴丸的聲音,一期緊張地縮著肩膀,不敢面對卻又不想表現出懼意,他只好固執地看著自己的孩子。

「睡好一會兒了吧,」鶴丸來到一期身旁,白淨指尖輕戳小人魚的臉,「這孩子以前就這麼能睡?」

「不知道。」一期捧著小人魚,硬生生地從鶴丸身旁跑開。

鶴丸国永站在原地,還舉在半空中的手緩緩放下來,望著一期一振消失在門邊的身影,他嘆了口氣,無奈地搔著後頸。

『小心翼翼不讓他感到害怕,看來還是失敗了啊。』鶴丸苦笑地想。

這不是他第一次帶精靈回家。

怎麼說都是個活過了百歲的魔法使,曾經接觸的精靈十支手指頭肯定數不完,他並不是想刻意去比較優劣性,只是遇到一期之後,鶴丸就知道他大概是沒辦法再試著召喚下一個精靈,即使召喚術並不困難。

大部分的魔法種族棲息在人煙稀少的地區,例如深山、例如孤島,這樣的地區是魔法族類特有的棲息地,它不一定很美、但卻是絕對的隱密,在沒有任何魔法質量干擾的情況下,一般的生靈並不容易進到它的深處。

嚴格說起來,就算鶴丸這樣的魔法師也不一定做得到,畢竟精靈的境地不只隱密,更是受到特有族群的保護。

因此想要遇到一個精靈,除非他們自己離開境地,否則就只能期望召喚術能發揮功效。

或許有些自大的魔法師認為闖入境地是最直接的辦法,不過鶴丸覺得那純粹是白費力氣。隨著魔法質量與等級的不同,能夠進入的『深度』有限,自以為是的魔法師總認為加強攻擊就能達到目的,殊不知那根本就不是攻擊魔法的問題。

如果沒有認識一期,他大概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那座湖中島吧,鶴丸心想。

浴室裡傳來淅瀝水聲,隱約還能聽見小人魚銀鈴般的笑聲,鶴丸覺得心中某處隱隱作痛,那是一種因為幸福而不知所措的感覺,他笑自己活過這麼多年還像隻啄破蛋殼的幼雛,睜開雙眼只是急於將美好的事物都收進眼底。

「雖說你這麼徬徨的模樣讓我覺得很有意思,但跟他保持距離……不擔心他會胡思亂想嗎?」鶯丸在電話裡悠哉地說。

「反正他已經在胡思亂想了。」鶴丸苦笑地回答。

幾天下來,他與一期之間的互動變得非常微妙,既不像戀人、也不像家人,但圍繞著兩人的氣氛也不到陌生的程度。

「很難想像你們不說話的樣子呢。」鶯丸乾脆地說。

「你可以不用想像。」鶴丸冷冷地說。

「我可是試著要替你解決問題。」鶯丸聳了聳肩膀,「你有沒有想過?他並不是第一次來到你身旁,對一期一振而言這個地方既熟悉又陌生,初次造訪的慌亂加上莫名的熟悉感都可能使他緊張過度。」

「我知道,我當然知道。」鶴丸無奈地說,「那是意料中的事情,只是、」

「只是什麼?」鶯丸問。

「很難表達這種感覺,」鶴丸停頓了一會兒才接著說,「雖然知道他性格方面或多或少會有轉變,但現在還真是有點不太習慣,就像面對著不同的精靈似的,」

「你覺得重獲新生的他不是一期一振?」鶯丸敏銳地問。

「他當然是一期一振!」鶴丸很快地說。

「喔,我明白了,」鶯丸說,「你很在意他不記得從前的事?」

「這是不是很矛盾?」鶴丸自嘲地說,「明知道想起從前對他而言是個負擔,而我也確實不那麼冀望於過去,但每當看見他畏懼我的模樣,就忍不住想:從前那個不知道害怕這個字怎麼寫的精靈到哪裡去了?」

「你能變得這麼多愁善感還真是嚇人。」鶯丸淡淡地說。

「為什麼講得好像我沒有感情?」鶴丸語帶抱怨地說。

「倒不是沒感情,只是把所有的熱忱都投入在技術鑽研上了吧!很少看到你這麼執著在某個生靈上頭。」鶯丸笑著說。

「這是褒是貶你說清……糟!」鶴丸忽然從沙發上跳起來。

「怎麼回事?」鶯丸在電話裡冷靜地問。

「少了一個,」鶴丸的手在空中劃了一個星形,半透明的金鍊顯現出來,他抬起頭就看見一期一振驚慌地衝進房裡──

「孩子──小一不見了!」一期慌張地喊道。

「我過去找你們。」電話裡的鶯丸這麼說。

「小一、小一他剛才、突然就──他、消失──」一期情緒混亂地試著表達,但卻無法好好組織言語。

「冷靜一點,」鶴丸將雙手蓋在一期肩膀上,相當鎮定地說,「這間屋子有我的防護魔法,加上他帶著我的契約,不可能憑空消失,」

「我、我剛才帶著他從窗戶爬出去、然後就──他就──」

「窗戶?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?」鶴丸平靜地問。

「因為──這不重要!」一期忽然提高音量,他抬眼瞪著鶴丸,「您為什麼一點也不緊張?」

「我很擔心,但是緊張不能解決問題,若是他真的消失那代表狀況不尋常,你衝出去也找不到孩子,聽懂了嗎?」鶴丸一字一句緩緩地解釋,「你得讓我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,否則我們可能找不到孩子,」

「找不到?您認為會找不到孩子?」一期驚恐萬分地望著鶴丸。

「不,我不是這個意思!一期一振!你想做什麼?!」鶴丸拉住一期的手腕。

「請放開我,我自己去找孩子,不需要您的幫助!」一期氣憤地說,他試圖揮開鶴丸的手。

「忘了我們的契約嗎?你跟我綁在一起,現在你哪裡也去不了!」

「那就解除契約吧!」一期一振大聲地說,「反正我──我根本就不是您所期待的『一期一振』!」

聽見這句話,鶴丸的眼光出現波動,嘴裡輕輕嘖了一聲、他一伸手就在空中劃了個半圓,水花出現的同時一期也騰空飛起。

「您這是要做什麼?!」一期氣憤地說。

他的雙腿被迫化成魚尾、褲子掉落在地板上,鶴丸將他包進一個半透明的水球漂浮在空中,整個水球都散發出淺淺的藍光。

「這是為了讓你冷靜。」鶴丸沉聲說道。「首先,你誤會了我的話,其次……這顯然並不是小一初次走丟,雖然我還搞不清楚孩子怎能從我的契約束縛中脫離,但既然你在境地中能耐心等待,為什麼現在就不能安靜一下子?」

被包覆在水球中的一期仍不放棄地拍打著水壁,慌張而憤怒的情緒使他聽不進鶴丸的話語,穿在身上的淺色衣裳在水中擺動,他緊咬下唇瞪著鶴丸,原先穩定的水球忽然爆出水花──

一期的怒火攻破了鶴丸的水魔法,他重重摔落在地面上,一雙手焦急地想將金鍊子從尾巴上扯下來。

啪!地一聲。

鶯丸才進屋就看見濕透的一期側坐在地板上,魚尾快要失去光澤,茫然的臉蛋上有淺淺的紅印,那只白皙的手還舉在空中,顯然距離施暴過程過不到幾秒的時間。

一期摀著被甩了耳光的臉,不可置信地望著鶴丸。

鶴丸起先還嚴肅地與一期對望,但這個氣勢沒能維持多久。

「不是、」他相當謹慎地解釋,「我不是真的想打你!但是你實在是太緊──噗唔!」

解釋的話還來不及說完,他被一期漂亮的魚尾重重搧了一下,整個人失去重心地摔在鶯丸腳旁。

「好,我假裝沒看見,」鶯丸雙手舉起來、他甚至體貼地閉上眼,「你們打完就喊我。」

「不要講得好像我們要打架!」鶴丸摀著後腦站起來。

「難道不是嗎?喔,原來是你單方面對一期施暴?」鶯丸問。

「以我剛剛摔倒的模樣看起來像嗎?!」鶴丸急躁地說。「一期一振!你夠了沒有?!」

一期仍不放棄地扯著金鍊,當然這只是徒勞之舉。

「那是我的孩子!」一期猝然說道,望著鶴丸的雙眼說,「您不在意就別管我們的事了,請放我走吧。」

「我不可能放你走!你是我的伴侶!」鶴丸沉著地說。「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靜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,不代表我不在乎他!」

「但您看起來根本一點也不擔心!」

「我才剛成為一名父親,你還期望我有什麼表現?!」鶴丸氣急敗壞地說。

「若是嫌麻煩,您大可不要認這個孩子!」一期不甘示弱地回嘴。

「誰嫌麻煩?!你跟孩子都是我的,別想著從我這裡離開!」鶴丸沉聲說道。

他一拍雙手,周圍的景色全暗了下來,屋裡呈現夜空一樣的畫面使一期頓時忘記要說什麼,不知何時出現的物吉待在角落,鶯丸則是伸手一個個觸碰如同星星的光點,他每碰一下、幾個點之間就形成細細的線條。

「要是讓其他魔法師知道走丟的是你的孩子,真不知道他們會露出什麼表情。」鶯丸說。

「誰曉得。」鶴丸說,他看見一期正被那些光點吸引了目光,「這是魔法師的聯絡網,」

「聯絡網?」一期困惑地問。

鶴丸雙手輕輕搓動,接著輕巧地吹了口氣,小人魚的幻影出現在他的掌心之間,活靈活現的模樣就像真正的生靈。

「把小一的樣貌傳給其他魔法師。」鶴丸將手中的幻影交給物吉。

「傳送給所有的光點?」物吉問道。

「對,傳送給所有的光點。」鶴丸說。他蹲在一期面前,白皙手指撫過湖藍色的魚尾,頓時魚尾化作雙腿,他脫下外套蓋在一期身上,一邊低頭親吻微微紅腫的臉頰,「絕對會找到我們的孩子,我向你保證。」

一期慌張的情緒總算逐漸安定,但平靜不代表擔憂消失,他握緊雙拳、重重捶在鶴丸的肩膀上,額頭則碰在鶴丸胸前。

「請您務必要找到他。」一期語帶哽咽地說。

鶴丸收緊雙手將一期抱進懷裡,他的右手掌心隱隱作痛,就跟心疼的感覺差不了多少。

「但我需要你的幫助,一期一振,」鶴丸親吻一期的臉蛋一邊說道,「你得好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。」

訊息傳遞完畢,四周又恢復成以往平靜的模樣。鶯丸和物吉站在一旁聆聽,安靜的樣子好似他們根本不存在。

「我聽見您說『就像面對著不同的精靈』,」一期緩緩地開口說,「聽見這句話,我、」

「你就想從窗戶爬出去?」鶴丸問道。

一期愧疚地點了點頭,髮尾上的水滴染溼鶴丸的衣服。

「你完全忘了契約的束縛魔法,就想帶著孩子離開?」鶴丸又問。

懷裡的人魚誠實地點著頭,不發一語。

「我不怪你。」鶴丸柔聲說,他將一期抱得更緊,「爬出窗戶然後?」

「小一顯得很不安……他不想離開屋子……」一期露出失落的笑容,「我想他是不願意離開鶴丸大人,」

「是嗎?」鶴丸微笑地輕撫一期的背。

「是的,可是我太緊張,」一期鬆開的拳頭又緊了緊,「怕他跳錯方向,情急之下只能捉住那條鍊子,沒想到鍊子居然消失了,小一落入一個我看不見的空間,」

「好了,這不是你的錯,」鶴丸沉穩的聲音安撫一期混亂的情緒,「那孩子很愛玩,說不定是想起了什麼新奇的事物,有時候只要一個意圖就可能開啟不知名的通道。」

「你們存在著契約關係,為什麼那孩子能輕易掙脫?」鶯丸問道。

「我也不清楚,」鶴丸望著掌心沉思,另一手仍輕輕拍撫著一期的背,「會不會是那孩子和我太過相像的關係……」

「鶴丸大人您指的是血緣吧?」物吉忽然地說。

「血緣,又或者該說是魔法質量,」鶴丸不確定地呢喃,「我的束縛魔法從來沒有失誤過,更別提在契約的雙重加護之下,」

「魔法師與精靈的孩子本質上就是一種特例,我也沒辦法給出正確的結論……」鶯丸輕聲說,「但就我的淺見,你的推論應該沒有錯。」

「若真是如此,您就無法約束那條小人魚了,是這個意思?」物吉問道。

「對,很顯然我沒有辦法以契約來管束我的孩子。」鶴丸認真地說,看見一期投來專注的眼神,他側頭一笑,「怎麼了,一期?」

「沒什麼,」一期很快又低下頭,音量小的像是自言自語,「只是第一次聽見您這麼說……」

「我說什麼?」鶴丸問。

「您說『我的孩子』。」一期回答。

「奇怪了,這不是我第一次這麼說吧,」鶴丸站起身來,拍掉褲子上那些零星水珠,「而且剛剛還說過『我們的孩子』,你沒有注意聽?」

「有……我有聽見。」一期的態度總算回復成以往乖順的模樣。「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?」

鶴丸左思右想,他在客廳裡來回踱步。

「我們需要一個『幸運』,」

聞言,物吉自動自發地舉起手來,亮白色鑲著奶黃寶石的魔杖憑空出現。

「接著,還需要『華麗的直覺』。」

「我也在想是時候該連絡他們了。」鶯丸說。

「他們是指?」

「幾個我帶過的小鬼頭而已。」鶴丸神秘兮兮地回答一期。

他抓握魔杖在地板敲了兩下,巨大的魔法陣擴散開來,一期收緊披在身上的白色大衣,風壓騷動他淺色的短髮。

「你能保證移動魔法不會出錯?」鶯丸挑眉地問。

「萬無一失。」鶴丸旦旦信誓地說。

「我看你只是不怕光忠生氣而已吧。」鶯丸無奈地笑著說。

「我們現在是要去找燭台切先生?」物吉問道,「真希望他今天準備了佳餚!」

「你就想著吃是不是?」鶴丸說。

隨著魔法陣光芒越發強烈,鶴丸發現一期臉上落寞的神情,他毫不猶豫拉住一期就往自己的懷裡帶,拉起大衣的帽子正好就蓋住那頭過於美麗的湖藍。

「你站得太遠我會沒有安全感。」鶴丸柔聲說。

原先還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的一期頓時紅了臉,他主動抬起頭、不著痕跡地吻過鶴丸的唇角。

「那您可得好好將我抱緊。」

「絕不鬆開。」鶴丸笑著說。

「能不能考慮一下在旁邊的我們?」鶯丸故作困擾地表示。

魔法陣發動、一期發現他們腳下忽然什麼也沒有,四周的景色像漫步於雲端,夕陽色的天空與午夜藍交織成好幾個不同的世界,他們像是墜落卻感受不到任何風壓。

不論如何,一期還是圈緊鶴丸的臂膀,生怕一個失足就跌出鶴丸的保護範圍。

細小的聲音若有似無地響起,周圍景緻也變得不再那麼美麗,狂亂噪音夾雜一片漆黑灰塵,風吹散了眼前的霧霾,一期忽然喘得上氣不接下氣,落地時他甚至站不住腳。

「移動魔法的負擔比較大,習慣了就會好一點。」鶴丸悄聲說,心疼地將仍在喘息的一期抱起,「我們到了。」

睜開眼四下張望,他們在一處整潔乾淨的室內。

木質地板是少見的淺灰白色,高挑天花板上掛著一盞水晶燈,樓中樓的結構能看見上層整排的書架,不遠處圓桌上擺了些冷掉的菜餚,壁爐裡火光旺盛,但卻一點熱度也沒有。一期心想,正常的火焰好像不會是綠色的。

「啊!這不是鶴先生嗎?!」

開朗歡騰的招呼伴隨著腳步聲,一名高大的男子從門的那頭快步走來。

「小貞!小伽羅!你們快過來!」

隨著他歡欣的呼聲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──

「喂!等等──等等!不要跳上來啊!」鶴丸急忙想閃開,卻沒能成功躲開來人的衝抱。

一期差點被扔在地板上,幸虧鶴丸堅持要將他抱在懷裡,他從鶴丸的肩膀往上看,有個少年正雙手勾在鶴丸的脖子上、一雙充滿英氣的大眼盯著自己瞧。

「我說啊!這該不會就是那條人魚吧?」被喚做小貞的少年好奇地問,「就是那隻被鶴先生弄死又重生的啊唔唔?唔唔唔唔?!」

太鼓鐘貞宗的嘴突然被一雙大手緊緊摀住,從一期的視線看過去,那名戴眼罩的高大男子和藹地瞧著他。

「抱歉,你就是鶴先生的隨侍對吧?是不是叫做一期一振?」

「對,是的,」一期愣愣地說。

「能站了嗎?」鶴丸問道。

「可、可以,」

鶴丸小心翼翼地將一期放下,待一期站穩,他還不忘收緊有些下滑的外套開口。

「我是燭台切光忠,這位是太鼓鐘貞宗(被摀住嘴的少年嗚嗚拍著光忠的手),」燭台切的視線帶到另外一旁,「那位是大俱利伽羅,我們三個是鶴先生親密無間的夥伴,幸會,一期一振閣下。」

「幹嘛一直摀著我的嘴啦!」好不容易掙脫的太鼓鐘不滿地抱怨。

「因為你很會亂說話。」物吉貞宗不客氣地說。

「誰亂說話!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!」太鼓鐘不服氣地表示。

「哪些話該說哪些不能說,你還分不清楚啊?」物吉冷冷地說。

「輪不到你來說教啦……」太鼓鐘鼓著臉頰回嘴。

「好了你們,不要吵架,」鶯丸說,「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呢。」

「光忠,有收到我剛才發的訊息嗎?」鶴丸問道。

「有,」燭台切伸出右手,一只小小的人魚幻影在上頭游動,「但我不知道有沒有聽錯,你說這是誰的小孩?」

「我的。」鶴丸很快地回答,他無視摯友睜大眼吃驚的模樣,「走丟的那條小魚是我的孩子。」

「都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?!」太鼓鐘一雙眼都亮了起來,「鶴先生居然有孩子了耶!」

「我也很驚訝,這就是為什麼你最近都沒跟我們連絡的關係?」燭台切猜測地問。

「算是,但也不完全都是這個原因,」鶴丸停頓了一會兒,看來敵不過太鼓鐘那雙期盼的大眼,「以後我在說說這個故事好嗎?現在先做正事。」

「你搞丟了自己的孩子?」始終沒有出聲的大俱利伽羅忽然說。

「對,」

「就在城裡的那間屋裡?」

「沒錯……」鶴丸嘆氣地說,面對一言不發的大俱利,鶴丸實在沒有辦法,「那是我的責任、是我的錯,但我現在不知道他到底落入什麼空間,」

大俱利伽羅與其他人全望著鶴丸国永。

「所以需要你們的幫助,好嗎?」鶴丸放下身段來說,他抬眼回望這群許久未見的摯友們,語氣同眼神一樣堅定,「請幫忙找回我的孩子。」

這番嚴肅的請求像某種不可輕蔑的宣言,燭台切與其他人面面相覷,他們的視線短暫地停留在一期身上,但又很快都回到鶴丸身上。

「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。」燭台切光忠咧嘴笑道。

「提到正經事特別見外。」大俱利伽羅漠然地說。

「鶴先生的孩子就是我們大家的孩子吧!」太鼓鐘貞宗笑嘻嘻地說。

「你偶爾也能說些好話呢。」物吉笑著說。

「我真的覺得被你處處針對……」太鼓鐘小聲嘀咕。

「鶴先生需要什麼幫助?」燭台切語氣溫和地問,「我們聽候差遣。」

「想到辦法了嗎?」鶯丸接著問道。

「嗯,但還不肯定可行度。」鶴丸說。

他平舉魔法杖,世界地圖頓時充滿整個房間。

「我需要『幸運』,」鶴丸望著物吉,「需要『直覺』,」他望著太鼓鐘貞宗,「以及『釋放與停滯』。」視線最後停在燭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羅身上。

「停滯不知名的區域可能會帶來風險。」鶯丸提醒地說。

「這個動作會以我的名義來執行。」鶴丸說,他望著大俱利,「你只要和光忠一起執行物質釋放及捕捉就可以了。」

大俱利慎重地點頭,鶴丸翻轉了世界地圖,無數個紅點赫然出現在畫面當中。他牽起一期的手,在手心處淺淺親吻,一個白色光點從手心冒了出來。

光點緩緩向上飄升,忽明忽暗像是呼吸的小動物。

「那是孩子殘留的『氣息』。」鶴丸悄聲對一期說。

同一時間,物吉舉起魔法杖、太鼓鐘拋起藍色羽毛,魔法物質接觸了從一期手心飛出的白色光點,相互碰撞後炸出帶著淺藍的金黃色光芒,這些亮光幾乎掩蓋了世界地圖的紅點。

「絕對的幸運。」物吉自信地笑道。

「華麗的直覺!」太鼓鐘帶著爽朗的笑容說。

在光芒完全消失時,世界地圖上的紅點了了無幾,仔細一算也就剩下七個。

「這麼一來範圍就縮小了,」鶴丸說。

「雨林、草原、高山、沙漠、峽谷、海洋……」鶯丸喃喃唸道。

「冰封之地。」鶴丸神色凝重地望著其中一個紅點說。

「您的直覺?」物吉問道。

「還不能肯定。」鶴丸說。

他謹慎地伸手蓋住某個紅點,頓時間其他六個點都轉為藍色。

「鶴先生的直覺才是最準確的啊!」太鼓鐘敬佩地說。

「要不是你的『直覺』和物吉的『幸運』縮小範圍,我也抓不住這個點。」鶴丸語氣溫和地說。「光忠、小伽羅,拜託你們了。」

聞言,燭台切光忠與大俱利伽羅舉起魔法杖,他們施法時整個空間都成了漆黑的顏色。鶴丸国永將形成圓珠的紅點拋向空中,它一碰到燭台切的魔杖頂端就瞬間炸裂開來,像是在空中散開的水花。

同一時間周圍的世界地圖發出很淺的藍綠色光芒,正好與炸裂的紅點形成強烈對比。

「現在!」

隨著燭台切的喝令,大俱利揮動魔杖在空中轉了一圈,一期聽見碎裂凍結的聲音,鶴丸的手中沒有魔杖,他只是平舉雙手、那些碎裂如同血液般的細點浮在他的手心上凝結不動,像是瞬間灑出的水花在空中結成冰霜,只不過這道冰霜是鮮豔的紅色。

「行了。」鶴丸說。

雙手緩緩移開,那塊破裂卻異常美麗的水晶體浮在空中、被一個金色圓圈罩住靜止不動。

四周景緻頓時恢復正常,世界地圖也消失得乾乾淨淨。

一期一振望著浮在空中的紅色物體,他從各種角度去看,都看不明白這底是什麼東西。

「這是當地魔法最強盛的區域,」鶴丸望著有些透明的紅色斑塊說。

「我不明白,」一期困惑地說。

「他們只是偵測了連結端的狀態,並且限制了那個區塊的魔法活動而已,」鶯丸解釋地說,「你就假想這是一份立體地圖。」

「限制?」一期不甚理解地皺起眉頭,「限制了什麼?」

「這很難解釋,」鶯丸說。

「簡單來說,」鶴丸拍了拍手,「我們利用世界地圖捕捉這段時間魔法最為活躍的地點,從中選出有可能的連結地,並加以約束那個區域,而這團物體是達成上述條件的媒介。」

「喔……」一期歪著頭,腦中正高速運轉鶴丸所說的話。

「要是想不懂就別想了吧。」鶴丸微笑地說。

「這很難嗎?」太鼓鐘跑過來由下而上地望著一期的臉,「這不難啊,我解釋給你聽吧!」

「小貞,你這樣太沒禮貌了。」燭台切皺眉地說。

「我只是想教他!有什麼沒禮貌!」太鼓鐘不顧燭台切的攔阻,逕自拉著一期到桌邊坐下來。

鶴丸伸手擋住燭台切的路,他微微搖頭。

「由著他們去吧,」鶴丸說,「我們得準備長距離的移動魔法。」

「但是小貞……」

「沒關係,」鶴丸對燭台切說,「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,那也是我一直以來都擔心的事,但或許……只有像他們這樣率真的人能為我們、為我和一期找到正確的出口。」

望著太鼓鐘與物吉分別拉了張椅子坐在一期身旁,鶴丸的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柔和,他的心裡一直有某個小東西不停騷動,只要望著一期,這種騷動感就越發鮮明。

「地點距離這裡一百二十秒,你要看座標嗎?」鶯丸問。

「座標讓光忠來看吧,」鶴丸說。

他伸手觸碰還凝結在空中的紅點,它們發出微弱的反光。

「不能拜託髭切……」鶴丸神色凝重地說。

「為什麼?」鶯丸問道。

「那個地區的的魔法狀態很不穩定。」鶴丸說。

水晶般的紅點不停發出微小光芒,有些區塊甚至出現迴異的黑色。

「髭切的移動魔法不能深入未知的魔法領地。」鶴丸說。

「你這次的行動可能會觸怒許多人,」鶯丸提醒地說,「停滯該地與外界的魔法行動、甚至還打算使用移動魔法強行闖入,要是那個地區有防禦魔法和結界,該怎麼辦?」

「除了突破之外能有別的選擇?」鶴丸反問。

「我現在能看出你這是護子心切了。」鶯丸調侃地說。

「畢竟是第一個孩子,多寵著點也沒什麼不好。」鶴丸說。

他們在另一張長桌上擺放牛皮紙,上頭畫滿複雜的魔法公式,鶴丸不太喜歡做這些精密計算,但每一次計算都能做到完美的程度。

燭台切與大俱利輕聲討論移動魔法的著落地點,鶴丸則分神悄悄望著客廳另一頭的人魚。

一期正專注地盯著圓桌上的紙張,耳邊聽著太鼓鐘與物吉兩人熱烈的解說。

「對他而言,只有我們倆加上一個孩子的生活果然還是有點寂寞吧。」鶴丸喃喃地說。

「一期說他覺得待在你身旁很寂寞?」鶯丸問,正在替魔法陣周圍畫上複雜數字的手沒有停下動作。

「他沒有這麼說,只是、」

「只是?」鶯丸摘下特殊眼鏡,與鶴丸一同將視線放在那邊的圓桌。

「只是有時候……他看起來好像很寂寞。」鶴丸說。

「你們離開也不過兩三天,怎麼說得好像他已經想回家了似的。」鶯丸笑著問。

「我實在不明白怎麼做才是對他好,我的世界太複雜了……對於習慣有那麼多弟弟們在身旁的一期而言,這讓複雜中增添孤寂的元素,」

「或許你不用想得那麼沉重,」鶯丸拍了拍鶴丸的背,「有沒有想過?」

「什麼?」

鶯丸聳了聳肩膀而後才望著鶴丸,「我覺得你有,但看得不夠重,」

「你想表達什麼?」鶴丸又問了一次。

「一期他現在尋求的對象是你,如果你刻意忽略他的感受、」

「好好,我知道你的意思。」鶴丸有些無奈地打斷鶯丸的話。

「你還挺會鑽牛角尖的,是不是?」鶯丸似笑非笑地說。

「一個精靈替你造了孩子,況且他還是神明的寶藏,你說我能怎麼辦?」鶴丸沒好氣地說。

他也知道碰上一期的事情自己就會變得格外謹慎,這種態度簡直到了讓旁人都嘖嘖稱奇的程度,但不論如何,鶴丸寧可多想一些也不要做了才後悔,他深愛那名本該無拘無束的精靈,也因此絕對不願意品嘗第二次的『後悔』。

「你究竟在擔心什麼?」鶯丸問道。

「說來話長。」鶴丸說。

他埋頭繼續檢查移動魔法的公式,盡量不去想那些會使自己煩惱的瑣碎小事。

而顯然地,他根本沒注意到一期清楚聽見了他們的對話。

『一個精靈替你造了孩子,況且他還是神明的寶藏,你說我能怎麼辦?』

這句話在一期腦中迴盪,他心情複雜地望著桌面,左右兩旁少年的言語都沒能傳進他耳裡。

那是什麼意思?一期心想,是不是對魔法師大人而言,他果然是個累贅?

難受的感覺從四肢蔓延甚至滲透心窩,一期不自覺地將手放在胸口,試著去感受心臟跳動的頻率。

「所以呢!那些被圈在金籠裡的東西,其實就是一個魔法質量的模型,」太鼓鐘為自己長長一大篇的解說下個結語,「而鶴先生現在可以利用那個模型去觀測當地的魔法活動,顏色越深就表示越不尋常……你怎麼啦?」

他終於注意到一期蒼白的臉色,而物吉正小心翼翼地拍著一期的背。

「是不是哪裡疼了?」物吉擔憂地說。

「我聽說人魚心痛是很嚴重的。」太鼓鐘嚴肅地望著一期放在心窩的手。

「請等著,我去跟鶴丸大人說一聲,」

「不、」一期硬是忍住疼痛,他拉著物吉的手腕,「我沒事,請不要告訴鶴丸大人,」

「這不正常,一期先生,您一定得告訴鶴丸大人,」物吉堅持地說。

「鶴先生!」太鼓鐘從椅子上跳下來,一溜煙就跑到鶴丸身旁。

「怎麼啦?」鶴丸溫柔地問。

「鶴先生!一期好像心──」

「一期先生!」

隨著物吉的呼喊,一期整個身體都往旁傾倒,物吉連忙扶住他微微顫抖的身軀,就在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,鶴丸揮手施法、一期輕巧地飄了起來。

「怎麼回事?」鶴丸放輕聲線。他坐在地板上,將一期圈在懷裡。

「沒什麼,」一期閉著眼,試著將鶴丸推開來。

「你的臉色不對勁,」鶴丸說。

他捧起一期的臉蛋,但一期卻很快地將臉轉開。

看見這樣的反應,鶴丸抿了抿唇。

「能不能給我們一點空間。」

詢問的語氣卻並非問句。聽見鶴丸這麼說,其他人都自發性地走出客廳,將高挑的客廳留給這對還處於磨合時期的魔法戀人。

一期坐在鶴丸的腿窩裡,他固執地望著別處,在鶴丸沒有吭聲的情況下他不敢輕舉妄動。

「一期,」幾分鐘後,鶴丸才輕聲喚道。一雙白皙的手從背後往前抱、正好就蓋住一期的胸口與肚子,「你怎麼了?」

「沒、」

「可不像沒什麼的樣子。」鶴丸很快地說,他將下巴放在一期的肩膀上,柔軟的薄唇親吻那片偏粉色的後頸。

一期咬了咬牙,心窩處的劇烈疼痛成了一種悶痛感,他知道心臟正極其不安穩地跳動著,與以往平靜而輕緩的心跳頻率完全不同。

「我愛你,」鶴丸忽然說。

這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一期睜大眼、蜜金色的水光閃爍。

「我愛你,一期一振,」鶴丸溫柔地說。

「為什麼?」一期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說。

鶴丸發出淺淺的笑聲,低沉的音頻振動著一期的耳膜。

「因為你很可愛……」鶴丸吻著一期的臉頰說。

「可愛?」

「嗯,你很可愛,」鶴丸說,他再一次捧起一期的臉蛋、近距離的對視深深望進彼此眼底,「你的一舉一動、你的每個神情都令我心動不已。」

這次一期沒有轉開臉,他溫順地望著鶴丸,鼓譟的心情似乎得到一點舒緩。

「我必須承認……我愛你勝過孩子,」鶴丸帶著抱歉的語氣說,「他來得實在太突然,我愛他,卻遲遲無法產生真切的情感,這不是你的錯,只是當我發現他……發現他與我非常相像的時候,我感到很恐慌,或許就是這份恐慌使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、以及為我創造他的你。」

「我們成了您的負擔,是嗎?」一期問道。

「你得明白,一期一振,我不能對你說謊……所以你聽見的都將是實話。」鶴丸無奈地笑著說,「負擔是一種反面詞,而如同黑夜與白晝是相輔相成的存在,負擔的另一面就是我必須承擔的理由。」

「聽起來很……很……」

「很複雜?」鶴丸溫柔地親吻一期的臉頰,語氣呵護的沒天沒理,「是啊,這個世界很複雜,對於純粹的精靈而言自然是更複雜了,但你不必強迫自己理解。」

一期不明白話裡的意思、也不明白鶴丸顫動的眼神有什麼含意。



(TBC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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