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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的年少輕狂-07

粟田口弟弟大隊登場!


一期決定下班就搭車回老家。

工作能在昨天告一個段落真是萬幸。這讓他免去加班的困擾,甚至還有充裕的時間在車站買好弟弟們最愛吃的幾樣甜點。

只是他萬萬沒想到,會在準備前往月台前接到鶴丸的電話,更沒想到不出兩分鐘的時間,鶴丸就站在自己眼前,帶著一臉算不上訝異的神情。

「我閒著沒事做嘛!就跟你一起先過去看看需要幫忙什麼。」鶴丸說得理直氣壯。

一期真想問他難道不用工作?而在這個問題衝出口之前一期才發覺,他根本不曉得鶴丸的工作是什麼,不、應該說他連鶴丸有沒有工作或是在哪裡工作都不知道。

事已至此一期不可能把鶴丸趕走,他不想、也不必這麼做,只是一想到這麼兩天的時間都得帶著不穩定的決心與鶴丸相處,心裡還是有一定程度的擔憂。

一期從來就沒有足夠的能力改變鶴丸的決定,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發簡訊給自己最年長的弟弟,告訴他們會有朋友一同回家,希望這個時候還來得及準備出一間像樣的客房。

而就在一期腦中思考種種問題時,鶴丸已經與一期旁邊的乘客換了票,坐下來的時候態度是百分之百的理所當然,他把椅子輕輕往後倒一些,全然不在意一期的目光。

列車接著停過幾個小站就加速行駛,從車窗可以看見他們駛過某些地區車站但沒有停下,夜晚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下其實什麼也看不見,除了他們的倒影。

倒影中鶴丸白色的頭髮只剩下細細的輪廓,臉上的表情也不那麼清楚,但一期知道鶴丸還沒有睡著,打呼聲大概是從後面傳來的。

「是你的手機嗎?」鶴丸問道。

聞言,一期連忙掏出震動的機子,不是有電話進來,而是連續的訊息以至於它震個不停,鯰尾回了個OK沒問題的表情符號。接下來還有一個未讀視窗,是來自已經許久未見的女友。

「你們到什麼階段了?」鶴丸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時間。

「?」一期愣愣地望向鶴丸。

「既然都是成年人,這種事情也不需要隱瞞了吧?」鶴丸調侃地笑著說,「已經帶回家過了嗎?」

此時一期才終於明白鶴丸指的是什麼。

「算……是吧,」一期猶豫地回答,把視線放回到手機螢幕上。

「過夜了?」

「沒有,」一期很快地說,胃裡一陣涼意,他懷疑晚餐的沙拉不夠新鮮。

「那就是親吻了吧。」鶴丸平靜地說。

胃裡的涼意一下子衝到腳底,冷的一期止不住打了個哆嗦。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,只是淺淺地笑了一下,假裝認真在回覆訊息。

他知道鶴丸不會從旁窺視,但還是覺得渾身都不自在。

訊息裡她失落的情緒一期可以感受得到,但卻沒有餘裕去判斷、去思考該回覆些什麼內容,一期只能草草寫下他得回老家、這禮拜也無法見面的消息。

是不是應該寒暄問暖?(鶴丸打了個無聲的呵欠)

是不是應該叮嚀她照顧身體?(鶴丸脫下外套)

是不是應該問她下個禮拜有沒有時間吃晚飯?(鶴丸側頭倒了過來)

那顆白亮的腦袋就壓在右肩上,一期沒有看也不用碰,扎實的重量擱在那裡、熱度若有似無,透過他夏季的小西裝與襯衫。

腦袋頓時沒了電,一期只能順手在對話框裡輸入晚安早點睡等字樣,他動作僵硬地將手機調整為靜音模式並收回口袋,鶴丸的腦袋還是不肯離開他。

就跟高中那時卒業旅行一樣,鶴丸靠在一期的肩膀上熟睡,一期不知不覺也進入短暫的夢鄉。

列車駛過一站又一站,卒業旅行的期待直到現在早已化為泡沫化為星點,它們飄浮它們閃爍、只是碰了會破或者怎麼跳躍也搆不著邊。

列車上同級生胡鬧的歡笑還在耳旁揮之不去,這讓一期睡得相當不安穩,算不上太長的車程在鶴丸的呼喊下終止,一期醒來時望著眼前那張臉出神,就跟往常一樣。

「醒了?」鶴丸拿起一期的紙袋和背包。

列車還在減速,正慢吞吞滑進空無一人的月台。

一期終於完全清醒,他慌張起身卻只是收到鶴丸一個安撫的眼神。

「別擔心,車門都還沒開呢。」鶴丸笑著說。

總是這樣、總是這樣。一期彷彿在心裡無聲控訴,那些不經意的溫柔舉動總來得措手不及,一期不知道鶴丸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、從來就不知道,他想起很久以前有一門類似生涯輔導的課程,老師在講台上以清晰宏亮的口吻說,完成一件事首先要知道目標,接著才能去思考方法與流程。一期清楚知道自己就錯在第一步,長久以來他連目標是什麼都不曉得。

他們趕上最後一班公車,原先滿車的乘客才過半小時就只剩彼此兩人,越往郊區就越聽不見汽車喧鬧,夜蟲的交響曲取而代之,過了仲夏夜晚顯得格外涼爽,這已經是入秋時分,但一期還是穿著夏季西裝,因為白天要比現在熱了許多。

公車在終點站一個很小的圓形站牌處停下,他們下車時、一期的東西都還拎在鶴丸手上,他想伸手去接卻找不著時機,又或是鶴丸故意避開他的手。他們沿著簡陋的石階路前進,穿過樹林回到柏油路上後,很快就看見古老的溫泉旅館。

木門上點著兩盞燈,一期領著鶴丸從旁邊的小門走進去,他才推開主屋的紙門,立刻聽見咚咚碰碰的腳步聲──

「一期哥!一期哥回來了!」粟田口亂帶著幾個年紀比較小的弟弟率先衝過來,他們胡亂抱住一期。

鯰尾和其他幾個較年長的弟弟快步走來,臉上都帶著歡迎的笑容。

「歡迎回來!一期哥!」鯰尾高興地說,「也歡迎一期哥的女……哎?跟上次看到的那位姊姊怎麼不一樣了?」

「你這樣很沒禮貌喔。」骨喰認真地說。

「但是骨喰哥,鯰尾哥說的沒錯,真的跟之前看到的那位姊姊不一樣。」厚小聲地說。

「一期哥這是換女朋友了嗎?」亂不假思索地說。

「不是的,你們、」

一期驚覺弟弟們誤會已經太晚,亂此時正滿臉驚恐地盯著鶴丸。

「──等等!不是『她』!是『他』啊!」亂大聲宣告。

「幸會,我是五条鶴丸。」鶴丸笑嘻嘻地說。

事情往奇怪的方向發展去了。只見藥研拉住亂與厚、骨喰拉住鯰尾,另外還多了兩個叫做信濃與後藤的孩子,他們七個年紀比較大的兄弟立刻在旁邊圍起一個圈,但即使壓低聲音一期還是聽得一清二楚。

「不是吧?!這什麼情況?!上次我們看到的那位確實是女性啊!」亂緊張地說。

「你們有沒有看清楚啊?是這個人嗎?」後藤焦慮地問。

「看得可清楚了!不是這個人!」厚認真地說。

「所以一期哥這是、這是換女朋──那位怎麼看都是男性啊?!」信濃瞪大著雙眼說。

「不不、我們不能有偏見,」藥研扶著眼鏡表示。

「不是偏見的問題吧藥研!再怎麼說這都太突然太衝擊了!你的手在抖喔不要以為我沒看見!」鯰尾指著藥研顫抖的手說。

「所以、所以──一期哥其實、他是不是怕我們擔心?上次那位不是──正宮是這一位?!」亂開始胡言亂語地猜測。

「都冷靜一點,」骨喰面無表情地說,「既然是一期哥的選──」

「完了,骨喰沒辦法好好說話了。」鯰尾搖著頭說。

「鯰尾哥,一期哥今天晚上到底怎麼跟你說的?」藥研認真地問。

「大哥就說今晚要帶朋友回來,請我們幫忙準備一下啊,」鯰尾翻出手機簡訊,「你們瞧,這不就是那個意思嗎?」

「好難界定啊……如果單純一點不要多想,大哥的簡訊其實很普通。」藥研說。

「可是上次見過一期哥的女友之後,不論怎麼看都是這個意思啊。」厚不太肯定地表示。

這些對話全都被聽得一清二楚,一期覺得臉上熱度跟煮熟的蛋差不多,他很肯定鶴丸也聽見了,只是現在年紀小的弟弟們正圍著鶴丸問東問西,因此一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,幾個小傢伙問題也相當驚人。

「鶴丸先生、所以鶴丸先生,您做一期哥的女朋友多久了呢?」一頭粉色短髮的秋田天真地問。

「等一下啊秋田,既然是先生就不算女朋友了吧?」毛利有著蔥綠般的色澤。

「那應該怎麼說呢?」亞麻色的孩子叫做包丁,他拉著毛利的衣服問。

「……要說是男朋友嗎?」髮絲與鶴丸同樣白亮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說。

「小退的意思是一期哥……交男朋友了?」一名咖啡色短髮的男孩說出這句話,他身旁的孩子都倒抽了口氣。

「交男朋友?!鶴丸先生是一期哥的男朋友嗎?!平野哥是這個意思沒錯吧?!」

「不、不是!博多!我只是覺得好像、好像是這樣?」平野緊張地說。「吶?前田你覺得呢?」

「我也不知道耶,這難道不是應該問鶴丸先生嗎?」前田說。

這句話成功地讓所有孩子都看向鶴丸,相對於鶴丸輕鬆的微笑,一期摀著臉不曉得該不該解釋。

「怎麼說才好呢,」鶴丸眼珠子溜地轉了一圈,最後瞇起眼笑嘻嘻地表示:「要說是也沒錯吧。」

「哎?!請──請不要誤導我弟弟!」一期終於恢復語言能力,他連忙想摀住鶴丸的嘴、無奈弟弟們忽然一個個圍了上來。

「一期哥的男朋友要陪我們玩嗎?有沒有帶糖果呢?」包丁期盼地抱著鶴丸的腰問。

「男朋友是什麼意思?會對我們很好的意思嗎?」秋田從旁邊抱住鶴丸,一雙眼閃閃發亮。

「啊、男朋友哥哥有帶點心來呢!」毛利指著鶴丸手上的提袋說。

這一瞬間,孩子們全都被馴服了,尤其當鶴丸舉起根本不是他買來的伴手禮那一刻,他成了孩子們眼中的神。

「行了行了!」另一邊談話結束,藥研拍著手說,「都該睡了,說好等到一期哥就全部都上床睡覺,包丁你是不是還得再刷一次牙?」

孩子們哀聲四起,卻也乖乖地向一期道過晚安,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在哥哥們的催促下往大屋的深處跑,沒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「讓我幫忙拿吧,呃……五条先生是嘛?」鯰尾相當客氣地說。

「點心要冷藏?」骨喰問道。

「說實話,這不是我買的。」鶴丸誠實地說,他瞥了還無法好好說話的身旁人一眼,「都是你們一期哥買的,我只是幫忙提而已。」

鯰尾和骨喰接過紙袋時忍不住互看一眼,他們已經是大學生,很清楚狀況其實沒有那麼複雜,不是說一萬也不怕萬一,但不論哪方面要是真的搞錯也相當尷尬。

「需要給鶴丸先生介紹一下環境嗎?」鯰尾硬是撐著微笑說,「現在是淡季,所以只有白天才會請人,剩下的時間都是我們幾個兄弟、小叔叔加上祖母一起做。」

「不覺得現在介紹環境有點兒晚了嗎?」骨喰小聲地在鯰尾耳旁說。

片刻的寧靜,鶴丸與他們兩兄弟對望(一期還沒恢復過來),就在鯰尾冷汗著不曉得該怎麼接下去時,鶴丸輕輕地笑了。

「都放輕鬆一點,先從自我介紹開始吧,」鶴丸給他們一個相當親切的笑容,「我是五条鶴丸,你們一期哥在花丸高校的同級生,不過是很單純的朋友而已,你們就叫我鶴丸吧!」

「啊……這樣啊……」鯰尾嘆口氣,但這不是為了什麼而放下心來,是他們終於弄清楚情況,「我是粟田口鯰尾、旁邊這位是我的雙胞胎兄弟骨喰,」

骨喰禮貌地點頭,沒有吭聲。

「抱歉了啊,鶴丸先生,我們家小孩子多,一見到大哥全都冷靜不下來,」鯰尾望了一期一眼,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能繼續說下去。

「剛剛聽你說長輩還有小叔叔跟祖母,我是不是該先去打聲招呼?」鶴丸謹慎有禮地問。

客氣的語氣讓鯰尾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,他對這位大哥的朋友不了解,但初次到朋友家還會想到要先拜見長輩的人著實不多。

「這麼晚了,明天再說吧。」骨喰語氣平淡地說,他扯了扯一期的手腕,「一期哥?先回房間吧,需要吃點東西嗎?」

在弟弟的呼喚下,一期總算回過神來,但他還是一點也不想去看鶴丸的臉。一期沒有拒絕讓弟弟們陪自己走回房間,從主屋走到他們居住的宅子不會很遠,他喜歡聽弟弟們說話的聲音。

「我們還擔心會更晚到呢,幾個小傢伙都在打瞌睡。」鯰尾說。

「秋田剛才已經睡著了。」骨喰說。

「博多也是扯著我的衣服一直點頭。」鯰尾接著又說。

就是這一類的對話讓一期有回家的感覺。老家這棟宅子有很特別的氛圍,總是能令他踏入當下隨即忘了外面的事。

「那今天就先晚安囉!一期哥。」到一期房門前,鯰尾說。

「晚安,早點睡。」一期說。

鯰尾和骨喰一同離開時,心裡想著他們好像忘了什麼事,而這件被他們遺忘的事只能接著等房間主人自行揭曉。

一期拖著一身疲倦推開房門時、他真的沒料到會有大把的彩色紙片從天而降,緊接著他開了燈,更沒想到會看見小暖桌上會有個愛心形狀的酒桶、裡頭放著綁了粉紅色蝴蝶結的金色香檳,他膛目結舌,牆壁上貼著許多愛心氣球與結婚戒指的照片,一期連忙往房裡走,更不得了的是在紙門隔起的小房間裡鋪著兩床棉被,這兩床被子緊密地靠在一起、中間還放著不曉得哪弄來的愛心枕頭。

「喔,你弟弟們可真有趣。」鶴丸在一期身旁說。

「?!」一期被嚇得幾乎豎起了毛,他完完全全忘記鶴丸還在身邊。「──你!請別這樣嚇人!」

「我?我哪有?一直都站在你旁邊啊!」鶴丸無辜地說。

「這、總之──我弟弟他們弄錯了,」一期語無倫次地說,「他們、不知道,所以──」

「好好、沒關係,」鶴丸拍著一期的背,「這麼晚要給我準備客房也不好意思,你要是覺得不妥或不自在,我可以睡暖桌旁。」

不妥的理由是什麼?不自在是什麼意思?

看著鶴丸搬棉被的動作,一期心裡有種奇怪的內疚感……以及心虛。高校時期旅遊時常睡在一起就不說了,前陣子那次突如其來的旅遊他們也在一張床上睡了一晚。現在才說不妥或不自在難道不嫌晚了嗎?到底是想避開那處敏感的心理問題,還是要遮掩不該存在的痕跡?

「要是不介意,就請睡在這裡吧。」一期說。

內心的天人交戰他從來就沒得過個正論,他看見的不是天使與惡魔,而是站在天秤中央手足無措的自己。

「弟弟們……一大早就會衝進來,你要是睡在暖桌旁可能會被踩到。」一期背對著鶴丸說。他打開櫥櫃拿取衣物,熟悉的氣味撲鼻而來。

「那就先謝謝你了。」鶴丸說。

將棉被鋪回原來的位置,兩床之間沒有距離,愛心形狀的抱枕因為鶴丸的舉動而倒在一期的枕頭上,一期不去看它也不看鶴丸。

「這個,」

「哪個?──哈啊?!」一期瞥見鶴丸手中握住的物品,一下子跳了起來,「這是哪、你幹嘛隨身帶著這種東西?!」

「不是我啊!」鶴丸冤枉地說。

「幹嘛拿出來?!」一期連上紅成一片、腦中亂成一團。

「都說這避孕套不是我帶來的東西了!你倒是聽人說話!」鶴丸大聲地說。

「別說出來──你、你說什麼?」一期混亂地問。

「這東西藏在愛心枕頭裡,估計是你弟弟他們,」

「喔──喔……他們到底在想什麼,」一期摀著臉沉吟,他實在猜不透是誰決定又是誰跑去買來放在這裡,心裡多餘地想著可愛的弟弟們終究會長大。

「還是跟你一樣的味道呢。」鶴丸淡淡地說。

「別開玩笑了……」一期看見那個小盒子上印著草莓的圖案,頓時更覺得抬不起頭來,「……你要先去洗澡嗎?你先去吧,請把那東西放下。」

他左手將一條折疊整齊的白色浴巾遞了過去,故意忽略鶴丸將小紙盒塞回枕頭裡的動作。

「說到洗澡,」鶴丸接過浴巾,食指在臉上輕搔,「其實我沒帶換洗的衣服。」

一期望著預想中此刻根本不該出現在自己房間的五条鶴丸,接著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
「你不是揹著包?而且既然說要跟來,難道不是先準備好的嗎?」一期跪坐在榻榻米上,愣著一張臉說。

「我要說是臨時起意你信不信……」鶴丸抓了抓後腦看向別處。

「……」

「而且這包那麼小,只能裝些錢包和行動電源之類的小東西而已。」鶴丸打開背包翻出裡頭的物品。

一期一言不發,看著他的高中同學一樣接著一樣把身上所有物品掏出來。他可沒要求鶴丸做到這種地步,說到底,鶴丸包裡有什麼他理當是沒興趣,偏偏就是有個意想不到的物品。

那是一只小絨盒,不必費心猜測也能知道裡頭裝了什麼。

「隨身攜帶結婚戒指不安全吧。」一期別過臉去,絨布的色彷彿刺傷雙眼。他從櫥櫃裡翻出一套深藍色的西式睡衣與備用貼身衣物,全都整齊地放在鶴丸面前。「衣服沒有新的,但這些都很乾淨,內褲跟襪子是新的。」

腦中出現幾種可能,而一期正試圖找到推翻的論點。

躺在小暖桌旁,他看不見電視的畫面,浴室裡傳來沖洗的水聲,這些細小聲響將一期的心思帶得老遠。

直到鶴丸洗好出來換一期進入浴室,腦袋都昏昏重重地沒能好好思考。

水花從頭頂淋下,暖涼不均的溫度算不上太好,秋夜的涼意帶有一點悶,一期站在淋浴間裡雙手撐著牆面,水痕在地板走出幾條沒有終點的軌跡。

雖然休假早在兩週前就提出申請,但他決定先回老家不與朋友們一同搭車,這件事是今天早上才在群組裡臨時提出,會這麼晚告訴朋友們,一來是他不確定工作進度到底怎麼樣,二來他心想有沒有一起搭車應該不至於對整體行程造成影響。但這些都不是重點,重點是鶴丸為什麼要提前跟著他回家?

臨時起意是嗎……一期漫不經心地擦洗手臂與肩膀,不小心磨出了些紅紫色的痕跡隱隱發燙。他可以捏造出好幾個理由來維持鎮定與平靜,前提是他得忽略『鶴丸是看見群組訊息因此到車站來等他』這件事。說來奇怪,有好多一期以為結束的故事後面都接了隱形的劇情,每個故事都很短卻環環相扣,像是拼圖又像積木,前者少了一片不能完整、後者少了一個卻不會有人發現。

夜深人靜了,一期本想簡單沖個澡就好,沒料到會因為沉思太久而忘記時間。他還以為踏出浴室會看見房間裡漆黑一片,客人則在棉被裡睡得香甜。所以當他打開門看見亮光、耳旁聽見電視的聲音時,心緒一下子也跟不上節奏。

鶴丸正趴在小暖桌上熟睡,隔間空蕩的床鋪顯得分外孤獨,那枚心型的枕頭也是。

「在這裡睡覺會著涼……」一期跪著拍了拍鶴丸的肩膀,但卻沒有得到回應。

不如把他扛回床鋪上吧。這個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,隨即一期又搖著頭堅決不扛、不抱、不以任何肢體接觸的形式把人弄進被窩。內心深處莫名地騷動著,弄得一期渾身都要癢了起來。

睜著眼說瞎話並不是容易的事,要把特殊意義化為烏有著實困難,如果問起一期這個盒子裡有些什麼,他可以大言不慚地說『什麼也沒有』,但那也只是因為他掉包了裝滿物品的寶盒而已。調換了不代表會消失,所以一期矢口否認寶盒的存在。

拷問的人是自己、收藏的人也是自己,一期只要望著鶴丸的臉,就會忍不住想將真正的盒子交出去。所以為了堅持下去,他必須避免接觸與盒內物有關的鑰匙。哪怕是拾起都不允許。

 

(TBC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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