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的春雨
前陣子跟阿柚貓咖約會的小腦洞
兩個鶴一喪失在一起只會更喪失
一整天好像幾乎都在聊鶴一o<<
現pa，大學生交往大概六個月，進度差不多一壘至二壘中間。
＊
滂沱大雨，你還會來見我嗎？
簡訊送出後，四周仍是熱烈的落雨聲，以及被困在某戶人家屋簷下、僅只剩下自己沉濁的呼吸聲。
朝著天空嘆了口氣，腦中冒出的問題仍是：為什麼偏偏在今天下雨？
將濕透的摺傘捆起擰了擰，水滴嘩啦濺在色澤黯淡的皮面鞋上。發現連衣服下擺也早就濕透，水痕在視覺上使衣物看來沉重，而事實上確實變得沉重了。
雨看來沒有要停下的意思。
一期一振抬起頭來，正巧誇張的風雨噴濕他整張臉。
還以為不會更狼狽了，他心想。
口袋裡的手機安靜無聲，沒有任何接受訊息的跡象。
「該不是還在睡吧……」一期一振喃喃自語地說。
手機上的數字顯示距離他們的約定時間只剩三分鐘，滑動到兩人的聊天對話視窗，還是沒有收到任何回覆。
一期開始在視窗中輸入文字，他想這樣的天氣畢竟不適合約會，當然濕透的衣服也不適合。
心裡正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失望並猶豫要不要送出文字時，對話框裡出現了新的信息，簡短的一個字：『會』。
約定的時間到了，一期下意識地抬起頭，他看見一抹白亮的身影站在對街招手。
鶴丸國永臉上滿是笑意，被傘面保護的部位看來就只有腰部以上，依照那個顏色看來，褲子顯然濕透了，髮尾滴水的模樣看起來同樣狼狽。
「我怎麼可能不來見你。」從對街跑來，一躲進這小小的屋簷鶴丸就這麼說，「不過是一點綿綿細雨。」
水氣與煩悶的濕度會讓人失去耐心，本來應該是這樣的。
「一點綿綿細雨能讓我們都變成這副模樣？」一期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語氣充滿笑意。
「那是因為風太大的關係。」鶴丸帶著愉快的笑容說。
看來陰雨烏雲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心情，更何況是他們等待許久的約會。
＊
「話說回來……」在兩人準備踏入店門時，鶴丸國永忽然說，「你穿的也太可愛了……」
「哈？」一期一振滿臉錯愕地回頭看著鶴丸，好像不太知道該怎麼反應。
「我是說，你穿的很可愛，」鶴丸又說了一次，他正在收拾濕透的雨傘，視線好像瞥過一期但又好像沒有。
一期手足無措地按了按頭髮，他實在不明白鶴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。瞧了眼似乎還在滴水的衣服下擺，一期只想趕快把濕透的外套給脫下來。
店內的貓咪正發出親人的呼叫聲，到底是誰提議要光顧貓餐廳已經不重要，當然外頭悶熱的大雨也不重要，尤其踏入乾爽的室內空間後，不久前被大雨摧殘的心情終於冒出明朗的曙光。
「今天真是來對地方了。」鶴丸溫和地笑著說。
「我還不知道您這麼喜歡貓。」一期不經意地說。
「嗯……要說喜歡嗎，」鶴丸思考地回答，「我只是覺得這裡大概很適合放鬆，你不喜歡嗎？」
「也不是，」一期猶豫地說。對於問題忽然被拋回過來，他有些反應不及。「只是，該怎麼說呢……沒想到您會這麼喜歡。」
「還是狗或貓頭鷹比較好？」鶴丸歪著頭問。
「不是的，呃……」一期抬眼看著鶴丸。
正好有兩隻貓跳到桌上圍著鶴丸的臉磨蹭，白皙臉龐在毛茸茸的柔軟物質襯托之下，好像連那對透白的睫毛都像上了一層柔光。
一期甩了甩頭、輕拍自己有些發熱的臉頰。
「怎麼啦？」鶴丸笑著問。
「沒有、沒事，」一期急忙地說，「這很好。」
「嗯，我也覺得很不錯，既安靜又整潔。」鶴丸溫柔地撫摸貓耳，低沉的嗓音這麼說：「而且還有這麼多漂亮的孩子。」
長毛貓被鶴丸摸得打起呼嚕，牠乾脆大喇喇趴在桌上，雞毛撢子般的絨毛大尾左右甩動。
「您在這樣摸下去牠就要睡著了。」一期輕聲說，他帶著淺笑望著貓咪舒服的神情，「畢竟您的撫摸是那麼樣地溫柔。」
聞言，鶴丸似笑非笑地抬眼打量一期，他輕輕招了招手，一期也沒有多想就順從地靠過去。
「我碰你的時候，你都是這麼想？」鶴丸在一期耳旁悄聲問道。
一期紅著臉抽身，滑動椅子驚動幾隻圍在腳旁的貓咪。
正在享受鶴丸觸摸的貓兒瞪了一期一眼，隨後伸個懶腰就跳下餐桌。
餐點正端上桌，鶴丸哼著輕快的旋律拆開餐具，一期則微微紅著臉，假裝在看坐在旁邊睡覺的貓咪。
＊
貓是一種善變的動物？不對，不是，牠們只是擅長尋找對自己最有利的事物並加以選擇罷了。
一期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裡聽過這個說法，他身旁養貓的人不多，因此關於這種迷人動物的實際性格他心裡沒有什麼想法。
「牠看起來很喜歡你。」鶴丸說。
兩人正坐在木質的地板上，幾隻親人的貓圍在身旁走來走去。
其中一隻捲耳美短爬上一期盤坐的腿，正努力想把肥大的身軀擠進那片腿窩當中。
「應該只是想找地方取暖吧。」一期笑著摸摸牠的背。
貓兒抬眼倒也沒看一期，只是伸出前爪在他腿上輕輕推按，呼嚕聲大的不用刻意靠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
「身體在震動感覺好奇特。」一期輕聲說。
鶴丸正在搔弄一隻挪威森林貓的下巴，大型貓的臉看來格外嚴肅，可是牠們同樣親人而且性情穩定。他就這麼摸了好一會兒，突然往一期的方向坐得靠近一些。
那隻美短一看見鶴丸的腿就立刻起身、踩在一期的膝蓋上走過去窩進鶴丸盤坐的腿窩裡。
「看樣子牠覺得您的腿上比較舒適。」一期笑道。
貓兒在鶴丸腿上踩過一圈就趴下來，前爪在他腿上親暱地按壓。
「牠只是喜歡多方嘗試吧。」鶴丸摸著往上翻捲的貓耳，過了一會兒又說，「我能肯定你的腿比什麼都來的舒適好躺。」
「什麼？」一期正彎下腰觀察貓的睡臉，沒有注意到鶴丸的話。
體態豐腴的美短只在鶴丸腿窩裡待了一下子，牠就起身又走回一期腿上，轉了一圈後趴下來，柔軟的下巴正好擱在一期的膝蓋上。
「牠不輕呢。」一期雙手握住貓肚，想看看這隻貓體型究竟有多大。他一邊挪了挪發麻的雙腿，貓兒像是吸鐵一般緊攀不放。
「這傢伙好喜歡你。」鶴丸說，伸手戳了戳上翻的捲耳。
「他搞不好只是喜歡我的褲子。」一期說。
就在鶴丸逗弄那隻捲耳美短時，一期注意到原先睡在身旁的小型長毛貓正盯著鶴丸的腿窩，牠來回踱步，好像在思考該怎麼鑽進去。
「鶴丸殿，」一期喚道。
「嗯？怎麼了？」鶴丸語氣溫和地問，視線正好對上小長毛的雙眼。
牠害羞似的往後退，倉皇跑開的腳步看來格外可愛。
「怎麼了？」鶴丸又問。
「剛剛那孩子好像很想讓您抱。」一期輕笑地說，「鶴丸殿的魅力真是驚人，連貓都會害羞。」
「什麼啊，只要能讓你害羞就夠了。」沒為一期的調侃而感到無措，鶴丸氣定神閒地表示。
「您說這些話就不害臊？」一期微微紅著臉抱怨地說。
「事到如今你還能因為我的話語而露出這麼可愛的神情，真是難得可貴。」鶴丸咧嘴笑道。
「調侃要適可而止！」一期輕咳了咳，盡可能擺出嚴肅的神情說。
那隻小長毛悄悄介入他們微妙的氣氛當中，牠猶豫地踏上鶴丸的膝蓋，正準備要將身子窩進溫暖的腿窩中時，一抬眼再次對上喝丸那明亮的雙眼。
「哎呀，又跑掉了。」一期可惜地說。
小長毛溜的老遠，只在鶴丸身上留下一撮細毛。
「害羞過頭了吧。」鶴丸笑著說。
他伸手撫摸著一期腿上的捲耳貓，一期靜靜地看著，貓咪走路時悄然無聲，加上整個空間舒適的溫度使人昏昏欲睡。
一期瞇起眼打了個呵欠。耳旁傳來觸摸的感覺，視線裡隱約能看見白皙的手掌就在臉頰邊，他不由得側臉輕輕磨蹭，就快要闔上雙眼時瞥見鶴丸噙著笑意的神情。
「！」一期連忙推開鶴丸的手，微紅著臉頰瞪著鶴丸，「我又、不是、貓！」
「但你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。」鶴丸瞇眼笑著說。
「時、時間差不多了啦！該走了！」一期倏地起身，貓兒從他腿上滑落下來，一期跑去拿背包。
瞌睡蟲消失無蹤。
＊
回到大雨的街上，對於交往有一段時日的戀人而言，各撐一把傘好像距離很遙遠，但若共撐一把又顯得相當愚蠢，尤其是這麼大的雨，淅瀝嘩啦幾乎要蓋過他們交談的聲音。
「過來一點！」
鶴丸忽然伸手捉住一期的手腕往後拉，正好閃過汽車駛過積水濺起的水花。
「抱歉、您還好嗎？」一期站穩身子才說，他知道自己的傘剛才絕對傾斜並且打到了什麼東西。
只見白皙的指尖正輕輕觸碰同樣色澤的額頭，鶴丸無所謂地笑了笑。
「沒什麼，稍微碰了一下。」鶴丸說。
「是不是受傷了？」一期緊張地問。
「沒有啦，你看，」鶴丸撥開瀏海露出他光潔的額頭，「沒有受傷，我只是被雨水滴到而已。」
「果然今天還是不適合、」
「跟你在一起每天都很適合，」鶴丸語氣溫和地打斷一期的話，像是為了安撫一期的心情，他接著說：「下雨也不是什麼壞事，淋濕了又怎麼樣呢？期待這麼久的約會，怎麼能因為一點雨就掃了興致。」
一期有些失落地低著頭，看見他們好不容易晾乾的衣服下襬又變得潮濕沉重。
「我們去不會淋雨的地方吧。」鶴丸說。
動作自然地牽起一期的手，鶴丸帶著一期往前走，他的鞋子因為踩過水漥而浸溼，但一期走的地方卻正巧都閃過積水。
一期不可思議地望著鶴丸的腳步，發現為了不讓他踩到水，鶴丸都會留出沒有積水的路徑給他走。
「……鶴丸殿！」
「就快要到了！」鶴丸欣快地笑著說。
他們牽著手在雨中踩著水花前進，濕冷的雨水掃過溫熱臉頰、沿著頸脖流入領口，一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。
「雖然我是真的覺得下雨沒什麼關係，但要是讓你淋雨而感冒我可捨不得！」鶴丸大聲地說。
『我也是一樣的啊！』一期真想這麼大聲喊出來，可是鶴丸從來不給他這個機會。
「去商場吧！」鶴丸說。
望著鶴丸的背影，接著看一看他們牽起相連的手，潮濕的雨水帶來一些冰冷的濕潤感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大街上這樣明目張膽地牽手甚至奔跑。
心中膨湃的情感像極了書裡經常提到的吊橋效應，但一期知道他們之間不是那麼簡單的關係。
那些以危機築構而成的信任只是冰山一角，熱戀中的情侶總堅信彼此有更深刻的連結。
愛情是盲目的、使人失去理智的。一期一振發現要承認這個事實並不困難，困難的是他不曉得該怎麼面對這個既定事實。
像是要認清自我的盲目，在拋棄理智的同時忘卻接受愛情前的自己是什麼樣貌。
如果一個人撐著傘走過斑馬線（鶴丸拉著他的手跑過街口）、
如果一個人閃過急駛而來的車（鶴丸環過他的肩帶往內側）、
如果一個人跑進商場收拾摺傘（鶴丸拿走他的傘塞入袋內）。
「好啦！我們在這裡打發一下時間吧！」鶴丸雪白的臉頰透著淺淺的粉紅，從髮梢滴落的雨水是透明無色。
他們已經不再牽手，鶴丸梳開濕漉的頭髮，拿出髮圈隨興地將髮尾綁起。
「難不成您感到害羞了？」一期緩緩地問。
鶴丸從容的態度變得不太自然，他看向一旁、摀著紅透的臉頰瞥了一期一眼。
「不論是誰，牽著喜歡的人跑過馬路都會害羞的吧。」鶴丸壓低的嗓音誠實地說。
「但您那麼自然地牽起了我的手，」看見鶴丸這樣的神情，一期臉紅的更誇張。
「那，還牽嗎？」手心朝上，這次鶴丸沒有直接牽起來，而是將手伸向一期、停在他的胸口前靜止不動。
一期一振看著鶴丸國永的手心，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要面對這種難為情的抉擇。
「您這樣是不是太奸詐了點……」一期埋怨地說，
「我這是給你拒絕的權利。」鶴丸揶揄地說，已經恢復以往從容的態度與神情。
在人來人往、甚至有些擁擠的商城裡，一期鼓著臉頰拍開鶴丸的手，他知道這個舉動有多麼孩子氣，但同時他也知道鶴丸絕對不會生氣。
一期一振故作鎮定地穿過鶴丸國永身旁，假裝自己不在意突然又牽過來的手，與不久前在大雨中不同、也與往常輕牽指尖的感覺不同。
他們十指相扣，並在心中體會著相同的悸動。
滂沱大雨，我仍然會來見你。
（fin.）